小时候“文革”刚结束不久,“文革”制造了太多的流氓和文盲。国家拨乱反正,高考制度恢复,整个社会对知识的渴求就如久旱逢甘雨的大地,狂吮暴吸。当时的场景:高中生千里挑一,谁家里出了个大学生被乡里乡亲誉为“祖坟冒烟”,大学生让异性倾慕成“抢手货”,大学教授让人崇拜和景仰,读书人令人尊敬。当时农村生活几乎没有电视,偶尔放几场电影,空闲时看书是打发时间消遣光阴的方式之一,是单调漫长寂寞乏味生活的调味品。
小时候,没上学时,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只是在跳绳、踢毽子等玩耍活动时,跟哥哥姐姐们学会了数数儿。后来,偶尔翻看哥、姐课本的封面和插画,觉得挺好看的。在他们的带动下,竟也爱上了小人书。那时看书多为图画、连环画,每页底部伴有注文,解读图画内容,故事梗概,图文并茂,可谓妙趣横生。每每看完一小册,逢同龄人总爱炫说,眉飞色舞,惹得别人按奈不住,抢问图画书的来龙去脉,然后争先恐后去借,一图先睹为快。一本图画书物归原主时,常常是封面不存、多页残损、唾液浸渍、整册翻卷,被折磨得遍体鳞伤,很多书的命运多会由貌似天仙的花仙子流落成一个蓬头垢面的“小叫花儿”。现在可以定义为“暴殄天物”,亦可以说是物尽其用。
小时候,起初迷恋的多为故事书。依稀记得最初追随的书中英雄人物是哪吒,崇拜哪吒“一人行事一人当”的小男孩大男人气概。羡慕哪吒一手执乾坤圈,一手执混天绫,脚踏风火轮,三头六臂,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神通广大,来去自如的超人能耐和萧洒风度,那帅气、神气劲儿怎叫人不拍手叫绝、神往不已?后来,钟情孙悟空,嫉妒他一个筋斗能翻十万八千里;一双火眼金睛,能看穿妖魔鬼怪伪装的伎俩。恨不能自己学会七十二变,哪怕是其中之一变也好。再后来忠贞神勇、义薄云天的关羽,仁民爱物、礼贤下士、知人善任的刘备,智勇双全、从容镇定、神机妙算、足智多谋的诸葛亮,见义勇为、嫉恶如仇、济危扶困的鲁智深,武艺高超、疾恶如仇、行侠仗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武松……诸多人物形象渐次迈进心室,并渐渐高大明朗清晰起来。
小时候,坊间流行语:书非借不能读矣。当时家里人口多,老爸一人劳动要养八张活口,能填饱肚子已实属不易,一年里能从别人手中传阅几本书在我们乡下那里也很稀罕,更别谈自己掏腰包买一册书。正如现在的“穷二代”做梦哪天中大奖,住豪宅,开宝马一样,邂逅自己喜欢的书,常常往返抚摸徘徊辗转了多次,摸着干瘪瘦削容不下几张小额面钞的口袋,只有咬着牙咂着嘴难舍难分而后义无反顾地走开了。所以,借别人的书传阅是喜爱读书人的常态。常言道,好借好还,再借不难。白天除了上课,课余多半帮家里干农活,借阅时间长生怕别人心生愠恼,看书多是忙里偷闲,甚至挑灯夜战,凿壁偷光没干过,借月、萤之光倒是常为之。
初中时,要到镇上去读书。穿着布满补丁的衣服,背着干粮,精神抖擞、意气风发地上路了。看到镇上宽广平坦的柏油马路、川流不息的过往车辆和鳞次栉比的楼房,我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繁华,也顿时明白了什么是穷乡僻壤。听别人说美国很发达,我便天真地以为“老美”疆土处处覆盖着水泥地、到处是四通八达的柏油马路以及耸入云宵的高搂大厦。初中地理书中介绍发达的美国农业才知道美国原来也存在沃野千里以及广袤的田园风光。书本让我告别了曾经的幼稚、愚昧和真“二”。
初、高中读书的目标很明确:一定要考上大学,主要是想摆脱“农门”跳进“龙(城)门”。在老师“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的“蛊惑”下,我们以课本中心,以练习为主线,抓纲固本,课外书被老师一律封杀为“禁书”。可擅长“潜伏”的我们还是时不时地怀揣兜藏,忙里偷闲地与老师 “搞迂回、打游击”,几乎阅遍了金庸、古龙、梁羽生,“打败天下无敌手”。枕边常伴我们的,是最爱我们的《辽宁青年》和《读者文摘》,它们是我失意、低沉、失落、寂寞时最美最美最美的“心灵鸡汤”。
大学毕业从大学迈进中学,不如说从一所学校转到另一所学校,从书丛中又返回到书堆里,与书本打交道也许是前世注定的今生解不开的缘。刚参加工作那会儿,一切都是新的,不如说所有的都是陌生的。陌生的领导、同事、陌生的学生、陌生的教材和教参,心理有一丝新鲜,但更多是紧张、胆怯和压抑,唯有一遍又一遍地啃读教材,翻阅教参,才能逐步缓解心中的那份不安和惶恐。自己比较满意的课下,纵然口里嚼着咸菜用餐总是津津有味;若是课堂感觉不顺,即使山珍海味饕餮大餐亦枉是索然无味。慢慢地适应工作后,又面临国企改革“砸三铁”的外围风势,单位领导经常吹风:今天不努力工作,明天就努力地找工作,工作压力陡增。压力产生动力,工作间隙,除努力钻研教材和教参外,我广泛涉猎教育教学刊物,课堂教学驾轻就熟、轻松自如。经常写下自己的教学心得,间或在一些刊物上发表,以期与同仁分享。
好书教会了我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由于太专注于工作,随着家中宝宝的降临,我显得笨手笨脚、茫然无措,家庭关系出现些问题,面临新考验。出现危机向别人请教,请别人支招,可解燃眉之急,但受诸多的制约,且往往肤浅、零碎。俗话说,求人不如求己,我立刻买了些育儿养子大全、家庭经营策略等书籍,紧急“充电”,“摸着石头过河”,家庭关系越来越和谐,孩子健康茁壮地成长。由于家里添丁,家庭财政问题提上议事日程,我及时看了些货币金融、投资理财的书籍,掌握了一些投资理财的知识和技巧,适时搞了点投资,适度改善了家庭生活,提高了生活质量。
回顾此半生,读书改变了我的命运,改良了我的性格,改善了我的生活,滋补了我的心田。书是我一生中难以割舍的精神食粮,是我人生的贵人,是我人生前进途中永远的良师益友。
2012-3-20